第(1/3)页 “夫人,‘药’来了。” 侍女端着‘药’碗走近床边,面容苍白的方氏被贴身婢女凝雨扶着从床上坐起。 她睁着空洞洞的双眼,‘摸’索着接过婢女递到手中的‘药’碗。 黑‘色’的水波在金碗中微微波动,淡淡的花的芬芳从‘药’汁中飘出,雾气般扩散在素雅沉静的室内。 方氏喝完一整碗‘药’,把空瓷碗还给侍女,说:“……怎么不是平常用的那个碗?” 凝雨整理好床上的软枕,让方氏轻轻靠了上去,笑道:“这是公子旗开得胜后,陛下赏赐的纯金凤碗。公子这次大破八十万叛军,朝内朝外无不震动,原本攻讦老爷和公子最为厉害的御史台也不敢说话了,我们可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呢!” “……他回来了?”方式微微蹙眉。 “公子前几日就回来了,奴婢担心夫人不高兴,夫人没问,奴婢也就没敢说……”凝雨看着方氏的脸‘色’,试探地说道,“公子回来时就病着,如今仍在榻上起不来,因为怕过了病气,公子虽然没有来向夫人亲自请安,但仍每日差人问过夫人状况。” 凝雨慢慢说着,见方氏没有出言打断,继续道: “奴婢听说……是陛下忌惮公子,‘逼’公子试‘药’才会如此……” 方氏靠在身后的软枕上,闭上双眼,许久没有说话。 凝雨察言观‘色’,不再多言,轻轻给她掖好了被角,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,轻轻关上了门扉。 安神汤的作用发挥,方氏意识逐渐模糊,沉入日复一日的噩梦。 梦中,瓢泼大雨,血的气味近在咫尺。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,她已经无人记得的闺名。 可是梦醒之后,只余眼角两行泪痕。即使睁开双眼,围绕自己的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不断,连珠弹跳一般击打着屋檐。 方氏从床上坐起,擦干眼角的泪珠,没有呼唤侍女,而是自己用脚踩到绣鞋,‘摸’索着穿上后,一路扶着桌椅走出了门。 空气冷冽而湿润,夹着冷雨的微风轻轻拂上面孔,鸟兽虫鸣都安静了,世界唯剩连绵不尽的雨声。 方氏扶着墙壁,犹豫半晌,走向一院之隔的雨蝉院。 她本以为迟早会有人出现拦住自己,然而直到她走进主院,也没有人出声叫住她。 秋雨在檐上敲打,她在门槛前站了许久,终于抬脚跨进了内室。 方氏‘摸’索着来到床边,‘摸’到隔着被子的温热后,试探着往上‘摸’去。 一个轮廓分明的面孔在她的触‘摸’下,逐渐在心中成形。 他在梦中,还是一个清俊的少年,几时变得这样瘦,这样陌生了? 自那一夜过后,已经过去多少年了? 晶莹的水光在无神的双眼中晃‘荡’,沉甸甸的痛苦压在方氏心头,让她睫‘毛’一颤,一滴滚烫的泪水滚出眼眶,滴落在傅玄邈睁开的眼角。 他看着她,忽然握住了她的手。 “母亲。”他轻声道。 方氏如梦初醒,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至极的声音,脸上血‘色’陡然失去,猛地挣脱了傅玄邈的手。 “母亲……”傅玄邈从床上坐了起来,右手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了几声,“母亲怎么来了?” 他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疲弱,让方氏转身欲走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。 “儿子不孝,归来后未曾向母亲请安,母亲……”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,间或夹着他压抑的轻咳。 方氏转过身,用面无表情的脸对着床上的人:“……听说你病得厉害,我路过雨蝉院便来看看,既然看过了,我便走了,你不必起来。” 方氏转身往外,没走上两步,身后双膝清脆撞地的声音让她倏然停下脚步。 “母亲……母亲何时才肯原谅我?”傅玄邈哑声说。 方氏不由攥紧了袖中的双手。 “蝉雨罪孽深重,让母亲厌之入骨,自知应以死谢罪,然生身之恩不敢忘,蝉雨不敢本末倒置,因谢罪反让母亲站上风口浪尖。” 傅玄邈跪在地上,雪白大袖如云铺展。 他低垂双眼,沙哑克制的声音缓缓流淌在静谧的室内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