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春梅不紧不慢地上妆。 喧闹好一会儿,巫祝摆手,巫乐顿住。 巫祝看一眼纪九儿,见他点头,便朗声叫道:“吉时已到,为太后奉行大礼!” 一巫女端着一只乌盘走进,盘中是一只装有剧毒的小瓶子。 姬雪面色平静,一动不动。 春梅依旧在为她上妆。 大巫祝不解地看一眼纪九儿。 纪九儿趋前几步,刚要张口说话,春梅冷冷地横他一眼,声音威严:“没看到太后在为先君上妆吗?退下!” 春梅这话儿无可挑剔。太后是去服侍先君的,自然要为先君上妆。 纪九儿眼皮翻了翻,朝巫祝摆手。 众巫退后几步,巫乐再起。 春梅追前几步,动作夸张地拿过一道珠帘,吩咐两个太监当殿挂起,冲纪九儿喝道:“吵死人了,宫外闹去,太后这想安静一会儿!” 纪九儿面色涨红,但易王交代不可失礼,他只好忍下,吩咐众人退到宫外,停下巫乐。 又过半个时辰,纪九儿耐不住了,对巫祝道:“太后的妆想必上好了,奏乐!” 巫乐再度响起,众巫女随乐起舞。 纪九儿正欲引众走进宫门,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而来,径朝宫门跑去,边跑边叫:“梅姐—” 纪九儿大喝:“把她拿下!” 几人冲上去,一把扭住宫女。 宫女豁出去了,一边挣扎,一边冲宫门大喊:“苏大人回朝了,苏大人回朝了,梅姐,快告诉太后,苏大人回朝了!” 在场之人无不震骇。 纪九儿脸色白了。 苏秦不期而至,最惊骇的莫过于易王:“再说一遍!” 在前殿当值的御史毛宁奏道:“大王,确实是六国共相苏秦,打六国旌旗,有车马二十乘,军士三百,一路鼓乐,其麾下袁将军先行奏报,人就在前殿。整个燕国全都惊动了,奔走相告,蓟城百姓听说六国共相苏子回朝,无不欢欣雀跃,扶老携幼地前往南门口迎候。” “苏子?南门?六国旌旗?”易王喃喃重复。 “这辰光怕是过南门了!” 易王总算从惊愕中醒来,在宫中连走几个来回,顿步急叫:“快,摆驾出迎!”猛又想起什么,转对身边太监,“传旨纪九儿,太后大礼停下!” 易王匆匆换上王服,召集宫中当值臣子迎出宫门。 宫前大街早已人声鼎沸,锣鼓喧天,众百姓扶老携幼,在大街两侧恭迎苏子。 远处,苏秦一行车驾正从南面招摇而来。 苏秦车驾渐近。 见围观者越聚越多,易王眉头一动,弯腰脱下王靴,光脚迎上。 这叫跣足出迎,是列国诸侯礼宾的大礼。众臣看见,无不弯腰脱鞋,光脚丫子跟在易王后面。 早已舍车步行的苏秦看得清楚,也忙踢掉鞋子。 两群人越走越近。 相距十步,苏秦弯膝跪地,朗声叩道:“臣苏秦叩见君上!” “爱卿免礼!”易王紧步近前,扶起他,执其手,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半怪半嗔道,“爱卿啊,寡人早就存下一念,但凡爱卿回朝,寡人必当郊迎三十里。可??爱卿你这,说回就回,一点儿也不给寡人机会,成心让寡人夙愿成空哪!” “臣匆忙,未能及时奏报,请君上治罪!” “呵呵呵呵,”易王迭声笑道,“爱卿贵为六国共相,小邦之君安敢治六国共相之罪?” “君上有此言,臣愈加惶恐矣。” 苏秦弯腰又要请罪,易王一把扯住,笑道:“来来来,不说这个了。此地风寒,爱卿快随寡人回宫,咱们君臣得好好聊聊!” 易王执苏秦手回至宫中,客套几句,切入主题:“六国初纵,万事待举,苏子不期而归,甚出寡人意料。敢问苏子,何事如此紧迫?” “回禀君上,”苏秦沉气应道,“若无燕国,臣无今日。听闻先君不堪旅途劳顿,龙体有恙,臣寝食难安,即行起程前来探望。臣紧赶慢赶,不想??”眼中盈泪,“依旧迟了!” 苏秦提到燕文公,易王再无话说,眼中挤出几滴泪,更咽:“唉,此番会盟,公父御驾躬行,寡人忧心他的身体,屡次劝谏,说是愿代公父前去,公父只是不允。果然,公父他??”泣不成声,掏手绢擦拭。 “唉,”苏秦长叹一声,“臣最忧心的也是先君龙体。盟誓之时,臣观察先君,见他龙体尚好,吃饭也无大碍。盟誓刚毕,先君突然起驾回燕,臣甚觉蹊跷,询问殿下哙公子,殿下也不知所以然。臣心里打鼓,想饯行也来不及。不想先君这一走,竟??竟成永诀!”更咽几声,抬头望向易王,“敢问君上,先君回程如此匆忙,国中可有大事?” 易王又拭几把眼泪,止住更咽:“其实,国中并无大事,许是公父觉出异常,不愿客薨他乡,这才紧急起驾回返。寡人听闻公父回来,特使御医迎至武阳。听御医说,公父那时已经不行了。御医劝他在武阳暂歇几日,将养龙体,公父只是不允,坚持赶回蓟宫。结果,公父回宫当日,就??就??” 易王再次拭泪。 “臣欲去祭拜先君,跟先君唠叨几句,请君上恩准。” “好好好,寡人同去!”易王转对已从甘棠宫返回的纪九儿,“摆驾太庙!” 君臣二人赶至太庙,依序行过祭礼。 苏秦凝视一会儿文公灵位,转对易王:“听闻君上已封先君夫人为太后,敢问太后玉体可好?” “唉,”易王长叹一声,“公父薨天,母后伤心欲绝,一连数日茶饭不思,滴水未沾,一心追??追随公父??” “哦?”苏秦佯作惊讶,“君上可否允准?” “母后贤淑温良,母仪天下,深得燕人拥戴,寡人何能允准?”易王再出一声长叹,“只是??母后意决,寡人苦谏,母后不从。作为晚辈,寡人拗不过母后,欲允准,实非心愿。欲不允,则是不孝。不瞒苏子,寡人左右为难,正为此事烦恼!” 听到姬雪尚未行殉,苏秦长出一口气,闭目默祷几句,朝燕文公灵位连拜数拜,又转对易王拱手:“君上不予允准,足见君上厚德,实为燕国幸事,百姓幸事,君上幸事!” “寡人幸事?”易王不解,紧盯苏秦。 苏秦意味隽永:“君上,天下风俗已变,人殉早被视为荒蛮陋习,遍遭摒弃,即使南蛮荆楚,亦视之为耻。前时楚门望族昭氏丧亲,其子昭阳身为令尹,率先破除陋习,放走为母行殉的童男童女三十二人,代之以陶俑,赢得荆楚万民拥戴。太后贤淑温良,母仪天下,今日亲行人殉,天下必将引颈而观之。君上倘若允准,叫天下何以看待燕人?叫燕人何以看待君上?君上又何以垂圣名于青史?是以臣贺喜君上,贺喜燕国!” “苏子所言甚是,只是,”这番言辞使易王倒吸一口凉气,“太后她执意行殉,寡人实也无奈。” “诚如君上所言,夫人挚爱先君。先君薨天,夫人伤心过度,执意行殉在所难免。据臣所知,夫人贤淑知礼,想必不会偏执于先君之私而忘君国大义。臣颇通心术,或可劝谏夫人改变初衷。” “如此甚好,”易王转对纪九儿,“速去禀明太后,就说一炷香后,寡人与六国共相苏子恭请太后圣安!” 御驾幸临,但没有一人如往常一样出宫跪迎。 走进甘棠宫,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,甚至可以说,这股肃杀之气较几个时辰前巫人前来奉行大礼时更浓更重了。所有宫人站在宫厅两旁,尽皆衣素,各踩一只矮凳,各捧一根白绫,白绫的上方悬在头顶的横木上,而那根横木显然也是刚刚架起来的。 此情此景,任谁看见,都会汗毛倒竖。 在两行宫人的尽头悬挂一道珠帘,珠帘后面端坐着冷若冰霜的姬雪,穿着她出嫁时的新娘装,一身珠光宝气。她的身后,立着同样冰冷的春梅,头顶也悬一根白绫,脚踩一只矮凳。姬雪前面的几案上摆着一只银制托盘,盘上立着一只淡灰色的瓷瓶,显然,那里面是她将要饮下的毒药。 这个庞大阵势使所有来访者猝不及防。 已进宫门的易王倒退几步,跌坐于地。 纪九儿赶前,急急将他扶起。 易王手指宫中,问纪九儿道:“快说,这??这是怎么回事?” 纪九儿初时也是惊愣,但旋即明白过来,又急又气,却又不好当着苏秦的面说破,只好嗫嚅:“老??老奴不知。” 易王跌跌撞撞地抢到珠帘前面,叩首:“母后,这??这是何故?” “听说良辰到了,”姬雪冷冷应道,“本宫这要奉行大礼,追随先君。大王此来,是要亲自为本宫送行的吗?” “这??”易王慌不能言,不住叩首。 “谢大王了。”姬雪冷冷扫他一眼,转对春梅,“梅儿,拿瓶子来,本宫该去侍奉先君了!” 春梅神清气爽地应了一声“哎”,放下白绫,跳下矮凳,转到前面,从银盘里拿出小瓶,正待拧开,易王扬手大叫:“母后不可,母后万万不可啊!” “哦?”姬雪冷冷地看着他,“大王还有何旨?” “母后??”易王涕泪交流,“儿臣不孝,儿臣恳请母后,莫??莫再行殉了!” 姬雪再度“哦”出一声,冷冷一笑:“本宫侍奉先君是大王钦定的,吉日良辰也是大王钦选的,大王身居九五之尊,难道也要出尔反尔吗?” 易王语塞,只是不住叩首。 “大王龙体金贵,莫将头皮磕破了!”姬雪见他将地板叩得山响,冷冷说道。 “是??是儿臣戏言,儿臣知错了。儿臣叩请母后,莫??莫再行殉了!”易王语无伦次。 姬雪敛神正色,语带讥讽:“大王位尊,可以戏言,本宫却不可以。燕人重信守诺,本宫既已嫁给燕人,自当奉行王旨,身殉先君。梅儿,还等什么?” 春梅拧开瓶子,取出药丸。 易王急了,冲纪九儿大叫:“纪九儿!” 纪九儿一个箭步撩开珠帘,伸手抢夺药丸。 一身功夫的春梅冷笑一声闪身躲开,怒目喝道:“大胆狗奴,敢在太后身前撒野!”飞起一脚将纪九儿踢翻在地,复一脚踢出帘外,疼得他龇牙咧嘴,却连一声“哎哟”也不敢叫出。 闹到这一步,易王是真的没招了。 眼见春梅把药丸递给太后,太后拿在手中,审过两眼,微启朱唇就要吞下,易王身后传出一声轻咳。 易王回身,见苏秦不知何时跪在那儿,如获救星,急道:“苏子,快,快说话呀!” “臣苏秦恭请太后圣安!”苏秦出声。 姬雪的身子颤动一下,迅即凝住。 宫中静寂如死。 “大周子民苏秦参见公主,叩请公主万安!”苏秦换过语气,不称太后,改叫公主。 听苏秦提到旧时称呼,音声恳切,姬雪果然动容,身子抽搐几下,顺势泣道:“苏子,此来也是要为本宫送行的吗?”拿绢儿抹一把泪,“好,好啊。本宫临行之际,还能再见娘家人一面,于愿足矣。只是,苏子既来,本宫就要求托一事,无论何时苏子回归洛阳,就替本宫向父王叩安,说不孝女姬雪忠孝不能两全,尽忠不尽孝了!”说毕双手掩面,更咽不已。 “太后错矣,”苏秦重又改回称谓,声音也是沙哑,“苏秦此来,非为太后送行。” “既非送行,苏子此来何事?” “劝谏太后以天下苍生为念,听从大王,莫要行殉了!” 姬雪收住更咽,语气复冷:“苏子,你还有何话?” “苏秦还有一言,恳请太后垂听。” “请讲。” “太后若是执意身殉,虽然快意,却有五不妥。” “是何五不妥?” “天道怜悯,圣人不行陋习。人殉违逆天道,堪称陋习,太后若是行殉,有违天道,是谓一不妥。先君乃好生之仁君,见雏鸟落单必顾怜之,太后若是行殉,有拂先君圣德,是谓二不妥。列国皆弃人殉,代之以陶俑冥器,太后母仪天下,若是躬身行殉,叫万民何以去从,是谓三不妥。大王新立,万事待举,仁政方行,太后若是行殉,即陷大王于不仁不义,是谓四不妥。燕人居于北荒,灾难不断,生活维艰。今先君薨天,新王立足未稳,民心待抚,社稷待安。太后德行垂范万民,今若行殉,叫大王何以面对万千燕人?是谓五不妥。有此五不妥,臣是以恳请太后三思!” 苏秦话音落地,易王这也得了说辞,旋即接道:“苏子所言极是呀,母后,儿臣恳请母后以天下苍生为念,以燕国百姓为念,莫再行殉了!” “唉,”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,姬雪长叹一声,“既然苏子说到这里,本宫可以不以身行殉。不过,本宫也有一请。” “母后只管讲来,莫说一请,即使十请,儿臣也都允准!”易王急切应道。 “自明日起,本宫离开甘棠宫,修身怡性。宫中诸事,不得再扰本宫。” 姬雪说出此言,莫说是易王,即使苏秦也是一惊。 “敢问母后移驾何处?”易王急道。 “为先君守陵。”姬雪一字一顿。 苏秦松下一口气,深为姬雪此谋折服。先君陵墓远在武阳,姬雪若想摆脱易王,获取自由,离开蓟城无疑是最好抉择。 姬雪要为先王守陵,这又是易王万没料到的。 “这??”易王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纪九儿,好像纪九儿才是他的上主。 不及纪九儿出声,姬雪的话锋也插过来:“哦?” “儿??儿臣??” “本宫既许先君,当是先君之人。先君既去,妾身又不可殉,为先君守陵难道大王也不允准吗?”姬雪语气冰冷。 “不??不是此意。”易王的眼珠儿急转几下,“正如苏子所言,母后贤淑仁德,母仪天下,蓟宫离不开母后,燕国更是离不开母后。” “好一个离不开!”姬雪冷冷一笑,“先君薨天,本宫身为太后,已是明日黄花。待大王新人入宫,自有母仪天下之人。至于燕国,本宫是去为先君守陵,难道先君高陵不是在燕国吗?” 易王语塞,加之前面允准在先,只得说道:“既是母后所请,儿臣不敢不许。”转对纪九儿,“传旨武阳令,整修离宫,迎太后鸾驾入住。离宫一应供奉,比照甘棠宫。” “臣遵旨!” 离开甘棠宫后,苏秦陪同易王回到明光宫。易王一路闷闷不乐,苏秦小心翼翼地陪他又坐半个时辰,亦无合适话题,遂将孟津纵亲会盟诸事对易王略述一遍。一则是旧事,二则心里窝事,易王硬着头皮听一会儿,连打几声哈欠。 苏秦瞧出苗头,拱手请辞,易王客套几句,吩咐纪九儿送客。 送走苏秦,纪九儿快步返回,见易王仍在发闷,小声禀道:“今日诸事,老奴觉得蹊跷!” 易王的目光转向他,没说话,但显然想听。 “太后真想身殉,午时早该走了。老奴与巫祝几番催她,她又是沐浴,又是梳妆,又是熏香,拖拖拉拉,根本没有身殉之意。老奴起初以为她是恋生,还想劝她回心转意呢,谁知她是故意拖延,在等人。” “你是说,她知道苏子要来?”易王睁大眼睛。 “老奴以为,她不仅知道苏子要来,且苏子之来,定是与她有关。大王试想,六国纵军皆在函谷关伐秦,苏子身兼六相,何等忙碌,为何竟置万务于不顾,千里迢迢,赶赴燕地?” “先君于苏子有知遇之恩,得知先君薨天,苏子前来吊唁也是常情。” “先君薨天,大王并未诏告列国,苏子何以知情?再说,细算起来,自先君薨天至今,并没多少时日,苏子即使得报,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了。如果不出老奴所料,必是太后召他。” 易王长吸一口气,陷入深思,许久,抬头,“嗯”出一声:“是有些蹊跷。当初苏子初见太后时,听太后语气,我就觉出他们此前相识,苏子可能是投奔她来的。后来,苏子见用于先君,必也是太后之力。” “今日之事更甚。”纪九儿接道,“太后得知大王与苏子前去问安,故意摆出那副架势,这是在要挟大王应其所请。” “你指的是她为先君守陵?” “守陵是假,谋逆是真。” “谋逆?” “太后早就疑心先君薨因,只是她一则没有确切证据,二则人在蓟城,即使查明,也无所施展,这才受制于王。太后若去武阳,情势就会不同,等于是鱼跃大海,虎入山林,近有褚敏,远有苏秦,若再加上拥兵在外的子之??”纪九儿打住话头。 易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。 “这且不说,”纪九儿趁热打铁,“如果老奴没有看错的话,太后与苏相国之间未必没有某种说不清的关联。” “哦?”易王惊愕。 “方才在甘棠宫里,老奴注意到,苏子开口说话时,太后全身都在颤抖,连声音也变了。” 易王细细回味,点头:“嗯,是有点儿。算你狗才眼毒!”继而牙齿咬得咯咯响,“这个下贱女人,难怪不肯顺从寡人,敢情是??”喘会儿粗气,望向纪九儿,“事已至此,依你之见,寡人该当如何?” “无毒不丈夫,不如趁早把她??”纪九儿做了个杀人动作。 “馊主意!”易王骂他一句,陷入沉思。 约过一刻工夫,易王冷不丁笑出声来。 “大王?” “果有此等美事,寡人岂有不成全之理?”易王越想越美,哈哈大笑起来。 纪九儿纳闷了。 易王敛住笑,语气既冷且阴:“先君薨天,寡人身为太子,继位正大光明,看哪个胆敢谋逆?至于太后与六国共相,嘿嘿,要是真有那档子事儿,寡人求还求不到呢!” “大王是说??”纪九儿这也明白过来,会意一笑。 “你明白就好。”易王低声吩咐,“此为一等机密,你可在侍卫中安排人手,盯牢太后。” 纪九儿朗声应道:“老奴领旨!” 文公赏赐苏秦的官邸仍在。苏秦回府时,袁豹正与仆从打扫庭除。 “主公,太后没事了吧?”袁豹迎上急问。 “暂无大碍。”苏秦见他忙得一身是汗,苦笑一声,叹道,“你呀,真是个勤快人。” “怎么,主公要走?”袁豹怔道。 “此地能久住吗?”苏秦又是一声苦笑,从袖里掏出一封密函,“还得劳烦袁兄。眼下大事在函谷,你速去渑池,务将此函呈递庞将军。你可告诉庞将军,在下过几日即到!” 袁豹将信纳入夹袄密囊,转身就去备马。 “再急也不在此一时,”苏秦笑对袁豹道,“今晚好好睡一觉,明晨再走不迟。” 翌日晨起,袁豹刚走,飞刀邹匆匆进来,递给苏秦一块丝帛,说是春梅捎来的。 苏秦拆开,上有四字,一看就知是姬雪所写:“会于武阳。” “太后何时离宫?”苏秦问道。 “听春梅说,午时起驾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