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许多襄阳守军身体中箭,歪倒下来。其中一名面容稚嫩的小兵倒在沈珠曦不远处,她咬了咬牙,冒着箭雨不顾媞娘阻拦,伸手将他用力拉进了墙体的庇佑。 小兵满面泪痕,带着死里逃生的余恐颤声道:“多……多谢夫人……” “夫人!我们走吧!”媞娘终于哭了出来。 四面八方的哀声络绎不绝。 襄阳守不住了。 她昼夜不歇地布兵排阵,提前准备好的热油开水也已浇完,城中能征召的青壮都在这里,就连城中平民工匠也加入了修缮防御工事的队列——能做的她都做了。 她只能支撑到这里了。 眼泪在沈珠曦眼中打着转,是恐惧,也是愧疚,还有对自身力量不足的痛恨。 她不能哭。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,她也不能哭。 她是百姓信服的襄州夫人,她也是食君之禄的公主,她还是李鹜的妻子,她就是死,也要死得其所。 她死死咬着牙齿,拂开媞娘的手,不顾媞娘惊呼,忽然冲向不远处的箭塔。 箭塔里的弓兵已经全军覆没,可是没有新的弓兵能再填补空缺。 登城的辽军瞄准空隙,源源不断顺着云梯攀爬上来。 沈珠曦捡起地上散落的弓箭,用上十七年来最大的力气,缓缓将弓拉至满弦。 眼泪在眼眶中闪烁,她的神情却决绝而勇敢。 她没有守住襄阳。 她对不起信任她的襄阳百姓。 她对不起将大后方交到她手中的李鹜。 事到如今,沈珠曦还是畏惧死亡,但她更畏惧的是像淑妃那样,毫无尊严地死去。 即便是死,她也要不负公主之名。 “嗖!” 箭矢飞‘射’出去,‘射’中登墙梯上一名正在攀登的小卒。 小卒如折翼的飞鸟那般,惨叫着砸落地面,然后鸦雀无声了。 可是还有很多,还有很多很多小卒在顺着云梯爬向城楼。 第二箭,第三箭,第四箭—— 沈珠曦的双手因不断开弓而麻痹,指腹上的薄茧被弓弦磨破,洁白箭羽染上斑驳的鲜红。 她恍若未察。 一箭又一箭,她如牵线木偶一般,用越来越沉重,仿佛灌了铅的双臂重复这一过程。 没有‘射’中也没关系。 她还有箭,她的手也还能动,她的胸口还在起伏。 只要还活着。 她就不会放弃。 一盏茶的时间也好,一炷香的时间也好,只要她的拖延能让襄阳百姓多出一线生机,她就要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 沈珠曦捡起地上的箭矢,再一次搭箭开弓,然而,她还未松开弓箭,一支流矢先朝着她飞了过来。 “小心!” 一只长臂将她拉入熟悉的怀抱。 叮的一声蜂鸣,长刀挡住了冰冷的箭镞。 李鹜紧紧抱着沈珠曦,声嘶力竭地吼道:“全军听我号令,开西城门,守军避让!” 轰隆隆的声音还在继续,但不是来自城外投石机。 装备精良的镇川军穿着乌黑盔甲从襄阳大道的尽头疾驰而来,像一条奔涌的黑‘色’河流,势不可挡地冲向摇摇欲坠的西城门。 为首者,正是双手挥舞大斧,口中怒吼不断的李鹍。 “开——城——门——” 一声又一声开城门的声音传递下去。 破损严重的西城门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迟钝地缓缓打开了。 沈珠曦像做梦一般,看着从天而降的镇川军一涌而出,如大海,如巨山,转瞬便冲破了辽军的封锁,迅猛地撕裂了辽军的中军。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。 李鹜把她推进安全的地方,自己几步跃下残破的城墙。 李鹊骑马等在楼下,手中牵着一匹矫健的大红马。 李鹜翻身上马,双腿用力一夹,如离弦之箭汇入镇川军黑‘色’的河流。李鹊拍马紧随其后。 辽军丝毫没有料到南门的布阵已经被全数剿灭,城中忽然多出源源不断的精锐,让辽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 身高九尺有余的李鹍在敌军中央怒声嘶吼着,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,所到之处无人胆敢靠近。 两把沉重的战斧如流星般毫无章法地‘乱’舞,断肢碎肉伴随着飞溅的血‘液’不断飞出。李鹍用事实告诉面前的敌军,什么叫作以一敌百。 不过短短片刻,辽军就丢盔弃甲,士气散尽。 李鹜策马疾驰在大‘乱’的辽军中,他锁定一辆在逃跑队伍里最为豪华的车马,拍马冲了过去。 他朗声道,“来都来了,就别走了!” 第(3/3)页